风水草是什么样子的 风水之草山( 二 )


我爹从不笑,看到他笑,就知道是假笑 。但说话却无心 。哪怕是一副严肃面孔 。茶叔看惯了他这副严肃面孔 。因为他俩打小到大没分开过 。他理解我爹的不苟言笑,用他的话说就是“下苦力太早了” 。吃苦越早,越能体会生活的艰辛,越发现自己的势单力薄,越加势吃苦,越苦越跟生活僵持,脸上的表情,永远是一块铁的样子 。久了自己都忘了自己是副什么样子 。茶叔知道,一直做我爹的好帮手 。从小到大,抬头不见低头见,什么话都听过 。何况是我爹这么“恰当”的比喻!他已经听过很多次了,再听多几次也不在乎!
山上的石头披着雪帽,湿漉漉的,黑着脸,一种兄弟登山,各自努力的样子 。
雪层之上的茅草,仍有一股韧劲,踏过去,又咯吱咯吱缓缓地立起叶子来 。那些变黑了的叶子,只有一副坚强的样子,一碰就断 。或许它的精华都留在了地里,只等着雪山融化,就会献出绿来,作为春天的哨兵 。
回头,没有脚印子 。
脚印子已经被踩过的草按捺着愤怒抹平了 。
走到那坨比轮船还大的黑岩石,我爹停下脚,说:当年的土匪头子瞎了眼躲这里,没水,能躲多久?
茶叔说落雪躲这里,就饿不死了 。
振叔捏起一团雪,朝岩口扔去 。
没反应,几个人攀着岩石上去,岩洞里的土还是干的,发出强烈的泥腥味 。里面没有冻死的野鸡,也没有水桶大的冰溜子 。岩洞里面,弯弯曲曲,黑咕隆咚 。我摸摸后背,居然湿漉漉了 。
牟妮萌是骗人的 。
上去看看 。
上去看看 。
爬上大黑岩,山风呜呜地吹 。
雪落高山 。
看看那些岩石边有没有野鸡的脚印子 。
四个人找了一圈,老鼠的脚印子都没有发现 。
极目四望,顿时觉得天地苍苍 。
南山脚下的东干脚,北山脚下的何家院子,安静得鸡打鸣的声音都没有 。再往北,清水桥、龙岗、凤仙岭,屋脊上都笼着一层白烟 。往西,罗坝、西塘、孝母堂,在雪白的田野里像扣着三个烂毡帽 。而背后的西山,却像阳明山抖开的一件开了缝爆了花的旧棉袄,直向南面的九疑山盖过去 。天是蓝的,融化了雪水一样 。山是失范的铁流,在这片大地上纵横 。南面的柏家坪、礼仕湾几个院子,几乎被这铁流淹没,只看得马头墙的一点黑影子 。东面的山,打铁溅起的碎屑,快被田野、庄稼地、枞树林视若无物了 。这个小小的盆地,就是物华天宝的地方?人是一条虫的时候,这个地方就存在了 。人为人的时候,这个地方倒显得空旷孤寂了 。
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 。
看那条黑辫子似的舂水,像蛇一样游过白雪覆盖的莽莽田野 。
没有钓者 。
舂水里有鱼 。
没有钓者 。
我们空手下山,比上山容易多了 。那种惯性,就像后背安了一台推土机 。
下到山脚龙溪河边——舂水的支流,河里水汽蒸腾 。
这是大地的姿态 。水流是它的血管,在地里,在地表,都一样奔腾不息 。唯有大地可与时间抗衡 。
没有钓者 。
我冒出一个古怪念头,是否某年,我有能力的时候,我做一个钓者?与雪山对钓 。
雪山的影子里养着鱼 。我的影子里有雪山 。
巨大的孤独小小的孤独像鱼一样自由 。
【风水草是什么样子的 风水之草山】做寒江钓者这个念头一直在我心里 。
可是,湘南的雪却停了 。
自2008年后,我很自由了,湘南却再也没有下过一场像样的雪 。冬至过后,偶然天阴下来,不吹风,听到屋瓦上零星的叮当声,就叹一句:下米沙子了 。断墙上有一层薄薄的淡淡的米沙子——冰粒,这不是雪,甚至雪的味道都没有 。那风吹起来,却有一股吃人的劲,阴湿寒冷,巴到身上,抖都抖不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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