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母原本是要到密歇根大学攻读博士学位 , 但在一次偶然的造访后改变主意 , 转到加利福尼亚大学伯克利分校 。 她惊讶地得知 , 密歇根大学竟然不许女性走学生会的大门 。 转学的另一个原因是带她参观伯克利分校的导游——他也是学物理的中国留学生 , 名叫袁家骝 , 英文名字是Luke(卢克) 。 他就是我的祖父 。
在伯克利 , 祖母开始了她的毕生事业——对β衰变的研究 。 β衰变是放射性衰变的三种主要形式(α、β和γ)之一 , 是弱相互作用的一种表现 , 弱相互作用则是让太阳发光的基本力量 。
这个研究领域的女性极少 , 中国女性就更少了 。 1941年 , 《奥克兰论坛报》载文介绍她的核裂变研究 , 称她为“一个娇小的中国女孩” , 说她“看上去像个女演员、艺术家 , 或者追寻西方文化的富家女” 。 当时几乎所有关于她的文章都提到她的东方美 , 震惊于她就是被罗伯特·奥本海默称为β衰变“权威”的那个人 。
伯克利分校没有给予祖母永久性教职 , 或与性别歧视和战争期间高涨的反亚裔情绪有关 。 祖父在该校的收入也不高 , 他接受了加州理工学院的一份高薪工作 , 后来又到新泽西州为美国国防部研发雷达 。 两个人结了婚 , 往东边搬了家 。 这是祖母唯一追随祖父的足迹 。 她在史密斯学院当了一段时间的老师 , 一年后的1943年 , 她与普林斯顿大学签约 , 成为该校最早的女性物理学研究人员之一 。
实验推翻“宇称守恒”
又过了一年 , 哥伦比亚大学力邀她参加一个秘密的战时项目 。
核物理领域迎来重大发现不断涌现的时期 , 科学家们争先恐后来到报告厅 , 有的只能站着 , 有的爬到柱子上以便看清白板上的方程式 。 而这一场景的焦点就是我的祖母 。
到了20世纪50年代 , 宇称守恒已是公认事实 , 它指出 , 宇宙不偏左也不偏右 , 物理学定律平等适用于一切东西及其镜像 。 但在核层面就未必了 。 科学家们利用高速加速器让粒子爆裂成更小粒子的集合 , 得到的结果匪夷所思 。 要么是实验有缺陷 , 要么就是30年来的物理学有缺陷 。
1956年春 , 哥伦比亚大学的同事李政道告诉祖母 , 他正在与普林斯顿大学的杨振宁合写一篇有争议的论文 。 论文提出这样一套理论:弱相互作用下达不到宇称守恒 。 弱相互作用是宇宙四大基本力之一;引力也是一种基本力 , 他们的理论无异于宣称引力只在某些时候起作用 。
祖母时年44岁 , 是以锲而不舍和一丝不苟著称的实验主义者 。 她在实验室里仔细验证李政道和杨振宁等理论家的研究成果有没有应用性;她重视精确和无可挑剔的合理性 。
如果科学界不曾想当然地认定李政道和杨振宁的理论过于牵强 , 那必定会有大批实验主义者争相予以验证 。 杨振宁后来表示 , 唯独我祖母认为验证李杨二人的理论刻不容缓 。
哥伦比亚大学没有合适的设备 , 于是她与位于华盛顿的国家标准局合作 , 那里有一个低温冷冻工程团队 。 就这样 , 直到1956年秋 , 她往返于纽约和华盛顿 , 边做实验边继续在哥伦比亚大学执教 , 9岁的儿子交给丈夫和保姆照顾 。
祖母以前的学生对她的工作热忱记忆深刻——长时间待在实验室 , 晚上打地铺睡觉 。 一天晚上 , 有学生委婉地提醒她该回家给儿子做晚饭了 , 儿子已经屡次打电话到实验室喊饿 。
“哦 , 他知道开罐器放在哪儿 。 ”她边工作边回答 。 父亲从小学一年级就开始住校 。 有采访过祖母的采访人员说 , 吴博士表示 , 有个“好丈夫”、通勤路程短、孩子有人管是女性在科学领域取得成就的先决条件 。 祖父自己也是一个有成就的物理学家 , 却无怨无悔地做饭、开车接送祖母(她从没学过开车) , 经常把祖母的需求放在首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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