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铁匠到山上去看父亲和爷爷 。父亲是一个墓堆子 , 爷爷是一个墓堆子 。在墓堆前蹴了一整晌 , 站起来往远处看 , 能看到白芦峪河 , 白芦峪河是一条线 。那线的拐弯处是镇街 , 更远更远的云外是县城省城吧 。他一步一步再下山回铁匠铺 , 拿了挂在墙上的唢呐 , 这是儿子的唢呐他不会吹 , 开口唱起小时候学会的山谣 , 唱得不沾弦 。西头弹棉花店里好像还有嗡嗡响 , 也已经不是火把燎着蜂巢漫天轰鸣 , 而蚊子似的 , 声愈来愈细 , 愈来愈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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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六
洛水流过阳虚山、页山、元扈山、望沟和鹿鸣谷 , 这一带相传是仓颉造字地 , 但没有任何遗迹 。两岸岔壑崖砭 , 路瘦田薄 , 稀稀拉拉的村寨 , 有大到千户的 , 也有小到三家五家 。山民出入 , 不论冬夏 , 头上多缠布巾 , 带了竹笼 , 有东西装东西背着 , 没有东西空笼还背着 。他们或许就不知道仓颉 , 或许有知道的 , 也就觉得那只是传说 , 与自己无关 , 好比空气是多么重要 , 无时无刻不在呼吸 , 但没有生病的时候 , 这一切都不存在似的 。他们世世代代在田地劳作 , 土里有什么颜色 , 豆子也有什么颜色 , 身上流多少汗珠 , 麦子也有多少颗粒 。生命变成了日子 , 日子里他们就知道了天是有晴有阴 , 忽冷忽热 。知道了黑夜里看不清东西 , 太阳也不能直视 。知道了月亮里的暗斑那是吴刚在砍桂树 , 砍一斧子 , 树又长合 , 吴刚总是砍不断桂树 。知道了星星数不清的 , 一遍和一遍数目不同 。于是 , 要么喝酒 , 常常是闭门轰饮 , 不醉倒几个 , 席不得散 。要么聚堆儿 , 哭呀笑呀 , 争吵、咒骂、呻吟、叹息、说是非 , 众声喧哗 , 如黄昏荨麻地里的麻花 , 如夏天的白雨经过了沙滩 , 只有启山上的大钟一响 , 才得以消失 。
这钟声是由启山上的仓颉书院响起的 。
启山在群山众峰间并不高 , 但它是土山 , 浑圆如馒头 , 山顶上一片若木树林 , 一年四季红叶不落 。书院就在树林子里 , 虽然建校仅十年历史 , 师生已超过五千 。钟在上课或下课时敲动 , 声闻于天 , 提醒了一个一个村寨人的耳朵 , 他们这才意识到启山上有学院 , 书院是以仓颉命名的 , 自己的孩子就是在那里求学 。
这些学生 , 当然没有像仓颉那样长着四个眼睛 , 而每一个却如从父母的蛹里出来的蝶或蝉 , 是秦岭的精灵 。想象不来仓颉造字时如何“天雨粟 , 鬼夜哭” , 可学生们在仓颉创造的文字里 , 努力学习 , 天天向上 , 犹有所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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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其中有个叫立水的 , 家住在元扈山上 , 父亲是瞎子 , 母亲是哑巴 , 他却生得棱角崭然 , 平和沉静 , 时常冥想 。学习三年 , 哲学、文学、音乐、美术 , 求知的欲望如同筷子 , 见什么饭菜都要品尝 。待到也能“仰观象于玄表 , 俯察式于群形” , 他越来越强烈地感觉到他头顶上时不时飕飕有凉气 , 如同烟囱冒烟 , 又如同门缝里钻风 。他似乎理解了这个世界永远在变化着 , 人与万物沉浮于生长之门 。似乎理解了流动中必定有的东西 , 大河流过 , 逝者如斯 , 而孔子在岸 。似乎理解了风是空气的不平衡 。似乎理解了睡在哪里都是睡在夜里 。似乎理解了无法分割水和火焰 。似乎明白了上天无言 , 百鬼狰狞 。似乎理解了与神的沟通联系方式就是自己的风格 。似乎理解了现实往往是一堆生命的垃圾 。似乎理解了未来的日子里 , 人类和非人类同居 。似乎理解了秦岭的庞大、雍容 , 过去是秦岭 , 现在是秦岭 , 将来还是秦岭 。似乎理解了父亲的瞎、母亲的哑再也无药可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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