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水云乡（4）
月影下的五华山孤寂冷清 。山路上，方亦真托着一身白衣的苏未醒 。月光照在苏未醒沉睡一般的脸庞上，愈加显得惨白 。尤其是苏未醒一直引以为傲的细直尖翘的眉毛，此刻更无一点黛色 。岂止是她，方亦真和小白龙的眉毛也是惨白如雪 。在他们的对面，是一个道士打扮的人 。道士看着两个人，道：“诸位如此大费周章，值吗？”方亦真嘴角微微动了一下，道：“杀了他也太便宜他了吧！”顿了一下，道：“现在，他已经和大明生生死死连在了一起了 。如果他真的违逆了誓言，就算老天肯放过他，也有人放不过他！”道士啊了一声，道：“原来……诸位……大行皇帝……”恍然大悟之下，竟然有些语无伦次 。
道士就是逃过一劫的侍卫总兵邓凯 。因为他这个总兵只剩下一个空头的总兵，不但手下没有一个兵，还跛了一条腿，满清的爱星阿放过了他，吴三桂也没有难为他 。篦子坡，永历皇帝父子被火化后，较大的遗骨都被捡走，送到了万里之外的北京 。夜深人静，邓凯在余烬中仔细搜求，竟然找到了不少细小的骨殖，秘密埋到了五华山，自己也做了道士 。再后来，方亦真三个人找到了他 。听他讲述了缅甸的所见所闻之后，三个人就消失了 。就在前几天，三个人又出现了，向他索要一块永历皇帝的遗骨 。虽然不明白，但是当他看到三个人惨白的眉毛，之前也听过苏未醒的诸多传说，也不敢多问，把三个人领到了永历皇帝的秘密埋骨之处 。一番祭祀后，起出遗骨，苏未醒挑出了一块指骨，重新埋好 。直到这时，才知道三个人所作所为的目的 。
虽然想明白了，还是很惋惜，道：“只是可惜了苏姑娘！”方亦真把苏未醒的额头贴在自己的脸颊上，道：“我们的命本来就是沐家的，就是朝廷的 。”平平淡淡，一切好像都是理所当然，邓凯却听出了义不容辞，心中立刻肃然 。方亦真道：“此后的一切就拜托邓大人了！”邓凯哈哈一笑，道：“这世上哪里还有什么邓总兵邓大人？渺渺茫茫，唯有一跛道士而已 。告辞！”一拱手，一步一跛，向山下走去 。
康熙元年五月初八，郑成功暴薨于台湾 。
一个月后的六月二十七日夜，晋王李定国忧愤成疾，薨于勐腊，临终前还嘱咐儿子及部下：“宁可死到荒郊野外，也不可投降 。”
半年后，十一月十三，鲁王朱以海痰疾崩于金门 。
康熙三年九月初七，绝望的张煌言解散义师后隐居海岛，为叛徒出卖，就义于杭州 。坐而受刃，面不更色 。有书童杨冠玉者，誓死相随，引颈受戮 。
同年八月，清廷集三省之兵汇剿矛龙山 。李来亨死战不得脱，举家自焚 。后兴山修县志，改矛龙山为茅麓山 。
一场大雪，纷纷扬扬，铺天盖地，落在了江苏太仓 。走遍了江南的跛道士也没有找到方亦真嘱托的定王，却听到了一个接一个足以令他绝望的消息 。顶着漫天的飞雪，破衣烂衫芒鞋竹杖，正在荒村踽踽独行，忽听有人发出一声大笑，道：“这是世上，大抵好便是了，了便是好！”又有一人抚掌道：“鹿樵公此言不缪！好便是了！了便是好！神来之语也！当浮一大白！”跛道士陡然站住，突然仰天发出一声长啸，道：“不错！不错！”甩了竹杖，大笑而行 。长啸惊动了院子里的人，门一开，出现了两个人 。只看到了风雪中远去的一个跛足道士 。
几百里外的里山没有落下一片雪花 。山路上，一个十岁左右的男孩一只手牵着三四岁男孩，一只手牵着一个和男孩一般大小女孩 。每个人胸前都挂着一只金灿灿的麒麟锁 。十几步外，一个少妇怀里抱着襁褓，关切的道：“苏儿，你慢点 。牵住弟弟妹妹 。”
特别声明：本站内容均来自网友提供或互联网，仅供参考，请勿用于商业和其他非法用途。如果侵犯了您的权益请与我们联系，我们将在24小时内删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