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东清远风水留题大地 广西钟山县风水留题大地( 四 )


荆公因此诗末句刺着他痛心之处,狐疑不已,因问老叟:“高寿几何?”老叟道:“年七十八了 。”荆公又问:“有几位贤郎?”老叟扑簌簌泪下,告道:“有四子,都死了 。与老妻独居于此 。”荆公道:“四子何为俱夭?”老叟道:“十年以来,苦为新法所害 。诸子应门,或殁于官,或丧于途 。老汉幸年高、得以苟延残喘,倘若少壮,也不在人世了 。”荆公惊问:“新法有何不便,乃至于此?”老叟道:“官人只看壁间诗可知矣 。自朝廷用王安石为相,变易祖宗制度,专以聚敛为急,拒谏饰非,驱忠立佞 。始设青苗法以虐农民,继立保甲、助役、保马、均输等法,纷纭不一 。官府奉上而虐下,日以篓掠为事 。吏卒夜呼于门,百姓不得安寝 。弃产业,携妻子,逃于深山者,日有数十 。此村百有余家,今所存八九家矣 。寒家男女共一十六口,今只有四口仅存耳!”说罢,泪如雨下,荆公亦觉悲酸 。又问道:“有人说新法便民,老丈今言不便,愿闻其详 。”老叟道:“王安石执拗,民间称为拗相公 。若言不便,便加怒贬;说便,便加升擢 。凡说新法便民者,都是谄佞辈所为,其实害民非浅 。且如保甲上番之法,民家每一丁,教阅于场,又以一丁朝夕供送 。虽说五日一教,那做保正的,日聚于教场中,受贿方释 。如没贿赂,只说武艺不熟,拘之不放,以致农时俱废,往往冻馁而死 。”言毕,问道:“如今那拗相公何在?”荆公哄他道:“见在朝中辅相天子 。”老叟唾地大骂道:“这等好邪,不行诛戮,还要用他,公道何在!朝廷为何不相了韩琦、富弼、司马光、吕海、苏拭诸君子,而偏用此小人乎!”江居等听得客坐中喧嚷之声,走来看时,见老叟说话太狠,咤叱道:
“老人家不可乱言,倘王丞相闻知此语,获罪非轻了 。”老叟矍然怒起道:“吾年近八十,何畏一死!若见此好贼,必手刃其头,刳其心肝而食之 。虽赴鼎镬刀锯,亦无恨矣!”众人皆吐舌缩项 。荆公面如死灰,不敢答言,起立庭中,对江居说道:“月明如昼,还宜赶路 。”江居会意,去还了老叟饭钱,安排轿马 。荆公举手与老叟分别 。老叟笑道:“老拙自骂奸贼王安石,与官人何干,乃怫然而去?莫非官人与王安石有甚亲故么?”荆公连声答道:“没有,没有!”荆公登舆,分付快走,从者跟随,踏月而行 。
又走十余里,到树林之下 。只有茅屋三间,井无邻比 。荆公道:“此颇幽寂,可以息劳 。”命江居叩门 。内有老妪启扉 。江居亦告以游客贪路,错过邸店,特来借宿,来早奉谢,老妪指中一间屋道:“此处空在,但宿何妨 。只是草房窄狭,放不下轿马 。”江居道:“不妨,我有道理 。”荆公降舆入室 。江居分付将轿子置于檐下,骡驴放在树林之中 。荆公坐于室内,看那老妪时,衣衫蓝缕,鬓发蓬松,草舍泥墙,颇为洁净 。老妪取灯火,安置荆公,自去睡了 。荆公见窗间有字,携灯看时,亦是律诗八句 。诗云:
生已沽名炫气豪,死犹虚伪惑儿曹 。
既无好语遗吴国,却有浮辞诙叶涛 。
四野逃亡空白屋,千年嗔根说青苗 。
想因过此未亲睹,一夜愁添雪鬓毛 。
荆公阅之,如万箭攒心,好生不乐 。想道:“一路来,茶坊道院,以至村镇人家,处处有诗讥诮 。这老妪独居,谁人到此?亦有诗句,足见怨词詈语遍于人间矣!那第二联说‘吴国’,乃吾之夫人也 。叶涛,是吾故友 。此二句诗意犹不可解 。”欲唤老妪问之,闻隔壁打鼾之声 。江居等马上辛苦,俱已睡去 。荆公展转寻思,抚膺顿足,懊悔不迭,想道:“吾只信福建子之言,道民间甚便新法,故吾违众而行之,焉知天下怨恨至此!此皆福建子误我也!”吕惠卿是闽人,故荆公呼为福建子,是夜,荆公长吁短叹,和衣偃卧,不能成寐,吞声暗位,两袖皆沾湿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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