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水轮水车摆件 竹制水车风水轮水车摆件流水鱼缸( 二 )


夏日里 , 骄阳如火 , 与腌塘里的蛎灰水合力 , 对堆满腌塘的“刷”进行着严酷的考验 。金黄的蛎灰水不断发出“哧哧”的响声 , 升腾的烟雾夹裹着呛人的气味 , 带来了塘底的信息:那些竹已被杀青 。等秋天一到 , 塘水从金黄变成暗褐 , 竹子们便可宣告完成了由竹而“刷”的全部功课 , 去尽了所有不必需的杂质 , 只剩下柔软而坚韧的筋骨 。
咚、咚、咚 , 当沉雷一样的轰鸣再一次从水碓旁不断响起 , 已是初冬时节 。“雷”声里 , 并不是一竿竿新竹破土而出 , 而是一捆捆“刷”在石杵的锤捣下变成泥土一样的“刷绒” 。这些看起来云朵、棉絮一样的“刷绒” , 就是“泽雅屏纸”最基本的原料 。它们既是纸张的筋骨和皮肤 , 也是纸张的魂魄 。
至此 , 工序大部宣告完成 , 数月的艰难孕育 , 再经踏刷、烹槽、撩纸、压纸等一系列工序 , 一张纸就宣告正式诞生 。新造出的纸柔韧绵软、色泽金黄 , 低调而质优 , 虽仍怀有一颗竹心 , 却不再有人能够辨认它们的身世 , 想象不出它们就来自这山中的泥土 。
捡一个日暖、无风的好天气 , 纸农们要把这些新纸运到山上去晾晒——一沓沓铺开 , 亮闪闪、金灿灿 , 排满泽雅的山岗 。宛如一个隆重的告别仪式 , 新纸们最后一次贴近这山、这泥土 。当它们把体内最后一缕水汽、最后一丝念想都归还给这片家乡故土之时 , 它们就会变得无物般轻盈 , 可以跨越年代和地域之界 , 飞往遥远的时空——天之南、地之北、国之内、海之外 。突然 , 一阵出其不意的风从竹林里窜出 , 叼起一张没有压住的纸飞上了天空 , 飘飘摇摇 , 如一只断了线的风筝越飞越高 , 直至无影无踪 。
纸匠阿旺伯十岁入行 , 从青竹一样的年纪开始 , 就一年年陪着那些水竹辗转于竹山和纸坊之间 , 不停地斫 , 不停地沤 , 不停地捣 , 不停地撩 , 不停地晒 , 终于在七十岁那年 , 突然就走不动了 。阿旺伯走的时候 , 正好是一年一度的清明节 , 烈烈火焰将屏纸化为灰烬和向上升腾的烟气 。
清明一过 , 泽雅的山上突降一场豪情万丈的春雨 , 新雨后 , 又一茬新竹破土而出 。
《 人民日报 》( 2019年12月14日 08 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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