猪圈顶上灯光摇曳，昏黄倦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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满满决定去问雀生，他说的世界是什么 。
他隔着围栏喊雀生的名字的时候，雀生正被一群男孩子围着 。
最近雀生的房子总会显得格外热闹——一群来看马的男孩们 。他们每天都来 。摸马，踹马，雀生怎么拦都无力回天 。骚扰完马后，就开始骚扰雀生 。他们把满园的花草踩得一片狼藉，得意洋洋地把土块石块砸在雀生干净的脑门和衣襟上……
让我骑骑你的马！为首的男孩叫嚣着说 。
满满认得他，他是村长的儿子大金 。大金叫大金是因为他的脖子上挂着一串金链子，走起路来闪耀夺目 。他是巫婆言论的忠实践行者，他认为这村庄的一切都是大家的公共财产，自然，包括这匹马 。
雀生没有回答 。雀生正坐在轮椅上，一只手轻轻地抚摸着他的白马 。他的指法温柔，从马的眼睛到马的耳朵，再在马的脊背上缓缓地游走 。一下一下，一圈一圈，他整个人都被一层温柔的白光笼罩着 。
你听到了吗？我要骑你的马！这是秩序，是规定！大金神色愠怒 。
我和你们不一样，我不认什么秩序 。而且，它是不肯让你骑的 。雀生开口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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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不肯让我骑？大金轻蔑笑笑 。先让我骑看看再说！
雀生说，绝对不行 。这是我的马 。
大金怒了 。大金发怒的结果是周围的一票男孩都一哄而上 。其中的几个把雀生从轮椅上抬起来，重重地摔在地上 。另外的几个把大金扶上马背，稳稳当当地坐好 。
缺了双腿的雀生就这么瘫坐在地上 。他歪歪斜斜的身子快要倾倒，但是他却撑住了 。但他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马背负着大金远去——那匹马出了奇的温顺，任着大金手握藤条在背上抽打 。一群男孩嬉笑着围拢在马的身边，撒了欢般奔跑着 。
他们就像被一团白色的云裹挟而去 。这团云起先是轻轻地飘拂，尔后便迅急地漫飞起来 。夕阳的映照下这团云仿佛开始灼灼燃烧 。恍惚中满满觉得白马变成了一匹红马 。红马哒哒地奔腾着，消失成满满视野里的一个微小的红点，又好像融进了天边那块艳红的云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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满满这才跑过去，把雀生重新扶到轮椅上 。抱起雀生的那一刻他觉得雀生出奇的轻，但他看起来却并不瘦骨嶙峋 。雀生坐回轮椅上的时候没有说谢谢，他只是轻笑着说，它不会让他们骑的 。
果真顷刻后便有小孩慌慌张张地跑来 。他说，白马带着大金飞走了！他们飞上了对面的山冈，谁都追不上！
雀生坐在轮椅上，闭着眼睛，好像什么都没有听到 。
当晚村里的许多大人都来了雀生的破屋前 。村长焦急地问雀生：我儿子在哪里？
雀生仍旧闭着眼睛 。
巫婆也来了，还是惯常的打扮，破渔网一样横披在身上的装束，脚踝处缀满银铃，一只脚上套着木屐，另一只赤裸着，红艳艳的指甲炫目得令人作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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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戳向雀生的鼻尖——他知道的！他知道那匹妖马去了哪里！
雀生还是闭着眼睛——它会回来的，他喃喃地重复 。
白马回来了，但白马背上没有大金 。白马只是风尘仆仆地归来了，它的头高昂着像是历经了一场战斗的壮士 。它全身都裹了尘土，覆得毛色有点暗灰 。
它走到雀生面前，温顺地低下头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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