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行就是最好的风水 以德求富贵而不是以风水求富贵的意思( 二 )


这一转向对中国人的文化思想造成极为深远的影响 。龚鹏程指出:“巫事物、巫思维之核心,是相信有超越主体之外的另一种力量在支配着我们,如天命、天才、理数、规律、鬼神、上帝等等 。……夏人尚鬼,殷商凡事都要占卜,君主即是大巫 。周初才开始朝人文精神转向,徐复观先生称为‘人文精神之跃动’ 。到孔子时代更是全面人文化,祭神如神在、未知生焉知死、未能事人焉能事鬼 。其后虽仍有墨家讲天志明鬼,拟恢复夏道,可是基本上已脱离神与巫的时代了 。遗风旧俗,仅存于氓庶 。无知小民仍不免祈禳佑祷、奉事鬼神,或讲风水命数,而主流社会确已人文化 。”
然而也正因此,“德”的理念原先所包含的宗教色彩淡化,被广泛世俗化理解为人的德性,再经道家、儒家等各秉其意加以申说之后,使得它的本意愈加晦暗不明 。其中,道家对“德”的理解最合乎古义,强调的是其作为天地神秘力量的一面,而对天子的期望也因此更接近于政教合一的圣王 。甚至进而认为,圣王根本不需要做任何事情,仅凭他弘扬内在的“德”即可,所谓“无为而治” 。这一点甚至孔子都说过:“无为而治者,其舜也与?夫何为哉?恭己正南面而已矣 。”(《论语·卫灵公》)
不过,各家都大抵承认,“德”是君主权力合法性的来源,有“德”即意味着上天承认其“天命”,因而获得了神圣权力 。研究中国政治哲学的马骊发现,儒法两家都认为“权力的合法性主要来自于统治者的超凡魅力”,但不同的是:“儒家认为,这种超凡魅力是以道德为基础的,而法家则认为,统治者的成果才是超凡魅力的基础”,即法家更强调统治者的绩效合法性 。
李泽厚在《说巫史传统》中,也强调指出,周初的“德”原本是“君王的一套行为”,“大概最先与献身牺牲以祭祖先的巫术有关,是巫师所具有的神奇品质,继而转化成为‘各氏族的习惯法规’ 。所谓‘习惯法规’,也就是由来久远的原始巫术礼仪的系统规范 。‘德’是由巫的神奇魔力和循行‘巫术礼仪’规范等含义,逐渐转化成君王行为、品格的含义,最终才变为个体心性道德的含义 。”他的这一解说偏重礼仪、社会规范,但同样认为“德”是经历逐渐理性化过程后才转变为儒家理念的,认为它是“由巫术力量(magic force)逐渐演化成为巫术品德(magic moral),这即是“德”的内向化或内在化,而最终成为首先要求于政治首领的个体品德力量 。这也就是后世道德的张本 。简言之,即原始巫君所拥有与神明交通的内在神秘力量的“德”,变而为要求后世天子所具有的内在的道德、品质、操守 。这种道德、品质、操守,仍然具有某种自我牺牲、自我惩罚、自我克制(如祭祀时必须禁欲、斋戒等等)特色,同时它又具有魔法般的神秘力量 。
因此确切地说,先秦时代中国文明的理性化是不彻底的,“德”本身所蕴含的神秘性其实还是保留了下来,李泽厚也强调,在儒家对礼乐的阐释中,“从词句到内容,仍然清晰地折射出原巫术礼仪认为内心力量可以支配外物以至天地,既主观能动又神秘难解的原始渊源” 。此种内心力量,说到底仍然归结为“德”,“成德”乃是儒家修身的终极目的 。在后世的理念中,一个有德的士人甚至可以完全不惧鬼神,反倒是鬼神要敬畏他三分,其思想根源恐怕就在此 。
到战国末年,邹衍等阴阳家又承接了“德”最初那种对宇宙神秘力量的解释,与五行框架混合,产生出影响深远的“五德终始说”,将王朝兴衰解释为天地之间力量的交替运行,而每一个王朝均代表木火土金水之一的力量 。这一学说到西汉由大儒董仲舒引入儒家,再结合儒家德政观念,由此将“天”的地位进一步崇高化,作为对皇帝权力的制衡 。因为既然“五德”不断在变动,那么只有不断诚心正意地修德,才能尽可能地保持王朝的繁荣昌盛,而灾异则成为“天”的警示,在这里,“天”实际上扮演了要求人君遵守道德行为规范的最后一道防线,掌握着终极审判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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