弗拉基米尔伯爵 弗拉基米尔 诺斯费拉图


孔德罡
这是一种病态的情动和迷恋;僵硬透明陶瓷般易碎的皮肤质地,狂暴地跳动着的青色血管,惨白的脸颊与鲜艳的嘴唇,瘦弱却又血肉充盈,生命和死亡同时在一具完美而失神的躯体上共存,直到他饥渴的异色瞳孔放大,凝视着你脖颈上的动脉,露出身上唯一不属于人类的獠牙将你贯穿撕裂 。殷红的活血滴落在洁白的衬衫上,胸口荡起汹涌躁动的情欲挑出的死亡愿望——以上,是我们熟悉的当代吸血鬼文学文本:所有的恐怖叙事和不可名状,都被当代人类收割分化为心尖舞动的对未知之美阴暗的刺激,和对危险的禁果与情欲的偷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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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妮·赖斯
2021年12月,一名叫安妮·赖斯的美国女小说家以80岁高龄去世,新闻给她的定语是“《夜访吸血鬼》原著作者”,也有部分媒体提到了所谓“吸血鬼教母”的称谓 。不知道终生探索“永生”的安妮·赖斯是如何看待死亡的,但她去世的新闻其实也揭开了一层“天经地义”的意识形态神话:我们当代对吸血鬼这一“经典西方文学恐怖形象”的感知,其实很大一部分正来自于安妮·赖斯的创造;就算将历史的眼光推到当代吸血鬼文学的鼻祖,布莱姆·斯托克的《德古拉》和乔瑟夫·雪利登·拉·芬努的《卡蜜拉》,也不过是十九世纪末 。换句话说,“吸血鬼”作为一种世界各地的传说故事中都存在的恐怖超自然生物,自然有数千年的口传历史,但其成为一种重要的,被“人化”描写的文学形象而非塑造恐怖气氛的客体对象,则更多是20世纪以来的一种现代性的艺术创造 。
【弗拉基米尔伯爵 弗拉基米尔 诺斯费拉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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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访吸血鬼》
我们对吸血鬼文学的痴迷,和吸血鬼形象的流变,根本上近乎一种对“永恒”概念的彻底反动,我们以时间作为宏大叙事的背景,存在主义式地将吸血鬼的生活化作片刻的琐屑和与时俱进的时髦:短短的一百年里,吸血鬼的形象和生活方式就被天翻地覆地改变了,我们作为愚蠢普通的人类,好像忘记了一百年对于永生来说是根本不值一提的瞬间 。
疾病/血液/永恒:为什么要被赋予永生?
一个很超越当今“吸血鬼文学=讨论永生”这一刻板印象的事实是:从东欧民间故事中流传开来的,被十五世纪的特兰西瓦尼亚大公弗拉德三世定下最早原型的“吸血鬼”这一超自然生物,从来就没有明确过“永生”这一设定 。永恒的生命在任何一种传统民间故事里都是荒诞的,都是必须被找到阐释的:比如弗拉德三世“见血发狂”,以敌人的鲜血为食;又如匈牙利女伯爵伊丽莎白以鲜血沐浴延年益寿;而传说的根本源头,活跃在东欧民间故事中的“吸血女妖”(《猎魔人》系列游戏的玩家看到这四个字就要头痛了),也仅仅是一种将人类的鲜血当作食物的怪物,血液可以“维系生命”,而绝非赋予永恒 。哪怕是在被公认为将吸血鬼形象彻底定型的《德古拉》,也不曾明确地指出“永生”这一属性 。
早期吸血鬼文学,还是遵循着民间故事的阐释逻辑——人类对超自然生物近乎一无所知,也根本不可能了解他们与人类存在方式完全不同的生命形式 。不存在“先验”的“永生”,而是以“鲜血=生命”的经典超自然巫术逻辑来“维系生命” 。也就是说,人类不知道吸血鬼能活多久,作为一种和人类迥然不同的生物,它们的寿命肯定长久于人类,但具体多久绝非人类可以知晓;人类唯一知道的是,除了大蒜、阳光、十字架和尖头木桩可以杀死它们,如果它们没有鲜血可供吸食,也终将饿死 。恐怖吗?恐怖 。超自然吗?超自然 。但归根到底,刚刚脱离怪物层面,以德古拉为代表的初代吸血鬼们,它们身上的“超自然性”其实还是要服膺于自然规律,服从于朴素的科学乃至生物学思维下的合理幻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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