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构成要素的共性的表述 小说解读与教学的三要素( 六 )


很多情况下,我们对人性缺乏同情与尊重,直接进行价值判断 。这样的判断方式,往往不是文学的而是道德的 。这个时候,叙述视角的变化并不是没有意义的 。
因此,为什么是这样一个叙述者,为什么要通过这个视角来完成小说的叙述,这是解读小说文本时应该好好分析的课题 。
我们来分析一下《孔乙己》的叙述者 。《孔乙己》是以第一人称叙述的 。叙述者“我”,在小说里具有双重身份,一个是二十年前咸亨酒店里那个十几岁的小伙计,另一个是二十年后已经长大成人的“我” 。这种叙述者身份的设计,究竟有何作用,就很值得分析 。
小说的中间部分,叙述者是二十年前作为小伙计的“我” 。“我”既是孔乙己的观看者,完成了情节的叙述,也作为孔乙己的嘲笑者介入了情节 。“我”不仅完成了叙述,也帮助了主题的表达——“我”对孔乙己既麻木地旁观又参与了嘲笑,而这恰好反映出当时社会麻木冷漠的彻底与普遍,就连一个少年,也毫不例外地被同化了 。这实质上还暗含着中国社会“吃人”的这一主题——这在鲁迅那里几乎是一以贯之的 。
小说一开始,叙述者是现在的“我”,结尾又回到了现在的“我” 。现在的“我”对二十年前那些情节的记忆还如此深刻,说明它们对于现在的“我”具有特别的意义 。关于孔乙己的种种记忆,成为现在浮现出来加以省视的对象,暗含着把主题引向反思与批判的意图 。
《孔乙己》中的“我”的价值,绝不只是借由第一人称的叙述方式带来叙述的方便 。根据以上分析,这种叙述方式与这篇小说的主题具有重要的关系 。
(二)叙述视点与叙述结构
先解释一下,这里所说的“视点”,字面意思就是“所看到的点位” 。小说叙述者,起到的作用是“看” 。讲出他所看到的 。为什么他所看到的是这些点位上的内容呢?分析“看到了什么”,对于解读比较关键 。
社会生活无比广阔,为什么小说偏偏让我们看到这些,而不是另外的东西?这实际上就是为什么小说所提供的内容是这些而不是那些的问题 。一部小说,之所以提供这些情节,讲述这些故事,和小说的主题是紧密相关的 。而各部分情节内容之间,经由主题发生联结,就形成了一种叙述的结构 。
鲁迅的《祝福》,只让我们看到祥林嫂在鲁镇生活的几个片段 。这是为什么?一个简单的解释是:他不想使得故事在时间上是连续的,以时间的断裂来呈现祥林嫂命运的变化,或者说生命状态的恶化 。这就形成了一个片段串联的叙事结构 。祥林嫂出嫁之前的种种情况,她改嫁之后的生活情景,文本都屏蔽掉了,不让我们看到 。为什么呢?一个简单的解释是:被屏蔽的内容,无助于文本预设的主题的表现 。
大家都知道,鲁迅的《药》在叙述结构上采用了“明暗双线” 。夏瑜被放在暗线,在文本中他是被遮蔽的;而其他各色人等,都浮现在前台 。也就是说,这篇小说是在淡化和暗化牺牲者夏瑜 。作者为什么要这样做呢?英雄的故事往往才是激动人心的,凡夫俗子的故事并不能令人兴奋 。合理的解释是,这与文本表达的意图相关 。这篇小说的主题,并不在于赞颂英雄的可歌可泣,而在于展现中国社会的普遍愚昧 。作者正是通过让愚民们活跃在前台,以实现这一主题 。如果让牺牲者夏瑜正面出场,直接亮相,英雄的光辉压倒了民众,就会削弱小说预设的主题 。社会愚昧是普遍的,这更具有悲剧性 。中国社会就是一个“铁屋子”,活跃在小说中的都是愚民,看不到拯救的希望 。这些愚民正在吃人,要么直接吃掉了牺牲者的血,要么观赏了杀人的血腥,要么在茶馆中奚落着牺牲者 。这篇小说的叙述视点与叙述结构,都与它的主题密切相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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